■關註杭州“7·5公交放火案”
  幸運逃離公交火海的姑娘訴說“噩夢沒有結束”——
  夜裡不敢閉眼,那片火光揮之不去
  部分傷者及家屬情緒不穩定,心理危機干預小組介入疏導
  □本報記者 紀馭亞
  至昨天,杭州7路公交車放火案已經過去兩天。
  但對於每個幸運逃出公交車的乘客、等候在病房外的家屬,40多個小時前的這把大火,還在加倍燒著心。
  他們焦心著自己的親人朋友的安危,幾乎是數著分秒,在病房門外煎熬。
  事發24小時後,針對性的心理干預啟動了,帶隊的是著名心理專家趙國秋教授。“現在針對傷者的疏導,主要是讓他們能夠穩定情緒,這樣有利於治療;而對家屬,主要是教會他們這段時間如何跟病人溝通。”趙國秋說。
  專家們經過初步調查發現,不少傷者和家屬情緒不穩定,一些傷者會主動回憶事發時的痛苦片段,而個別家屬情緒接近失控邊緣。
  病房外,她的哭聲讓不少人紅了眼圈
  因為轉移傷員,需要消毒環境,浙醫二院燒傷科病區在昨天下午4點半逐個向傷者家屬開放探視。
  但從上午開始,家屬就已經陸續等在等候區。等待中,記者見到了前天本報採訪過的程家父女,小程的媽媽俞女士因為燒傷面積達92%,傷勢僅次於縱火嫌疑人。
  程爸爸不願意多說話,但看上去還算平靜。記者把手中的當日報紙遞給他打發等待時間。程爸爸接過報紙,對著頭版上有關於7路車燃燒的大標題愣了好一會兒。
  報紙的前七版都是關於公交車燃燒的新聞,但程爸爸的目光甚至都沒有多停留——好像多看一眼,積累在心裡的悲傷就會決堤。他飛快地翻到了後面的其他社會新聞版,才開始慢慢看。“事情都瞭解了,就不用看了。”他向我解釋,語調依然平靜,聲音卻有些發澀。
  不到下午4點,等待探視的家屬已將樓梯間擠得半滿。有人湊堆低聲討論著彼此親人的傷情,也有人獃坐一角發愣。凝重的氣氛讓人胸口發悶。
  直到4點50分左右,燒傷科病區門邊傳來凄厲的哭聲,打破了這份壓抑。
  趴在牆邊痛哭的,是剛從黑龍江趕到杭州,頭回見到燒傷後的女兒的王大姐。
  邊上的親人試圖安慰:前天臉腫得像小臉盆,昨天已經算是好轉不少了。但這樣的安慰似乎讓王大姐更為心碎。“頭髮燒沒了,臉被火星濺得都認不出來,手腳就更別說了,人都沒法看了!”王大姐的眼淚幾乎是一串串砸向地面,而她一聲聲帶著哭腔的哀嚎也讓周圍不少親屬,觸景生情地紅了眼眶。
  兩天不敢閉眼,浮現腦海的都是恐懼
  從事發7路公交車上被人流從前門擠下來且毫髮無損的陳莎(化名),昨天中午也出現在燒傷科病區外的家屬等候區。她是來看自己最要好的小姐妹吳天(化名)的。兩人一同相約出游,又準備坐7路車返回同租的房子中。但吳天沒有陳莎的好運,因為向前門逃生時被擠倒,她的燒傷面積達63%。
  “火燒起來前,我們還在開開心心聊天。也就幾秒時間,我被人群裹著從前門滾到地上,才發現她沒跟我一塊下來。”陳莎開始四處尋找吳天,但現場都是一個個已經燒得難以辨認面目的傷者。陳莎一直找到救治傷者的浙醫二院急診科,才見到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小姐妹,“面目全非,四肢也被燒得很厲害,我是靠她的衣服才認出她來。”
  陳莎說,對自己而言,這場2天前的噩夢至今沒有結束。“從事發當晚開始,我在急診門外陪著吳天的爸爸,等了一個通宵加一個白天,一步也不敢離開。”陳莎說,她也會跟吳天的家人講述當天的事發情景,但從不描述細節,“太殘忍了,我不敢去回憶。”
  但這些白天被陳莎極力逃避的畫面,在晚上躺到床上時,像洪水般涌回她的腦海:“火光、黑煙、尖叫,滿地的血,一個個燒得烏黑的傷者,淡淡的焦味……”也因此,前天一晚上陳莎幾乎都沒怎麼合眼。
  而這場意外也讓這個姑娘在日常生活中成了“驚弓之鳥”。“現在坐公交,我一定要站前門。而且上車就開始查看逃生門按鈕在哪,安全錘位置,而且還會仔細打量車上的每個乘客。”陳莎說,不光在公交車上,哪怕是走在路上,一旦自己附近的人有摸背包的動作或者突然大聲說話,她都會驚恐萬分,“感覺渾身汗毛都會豎起來。”
  至今,陳莎遠在外省的父母還不知情。“怕他們擔心,我沒敢跟他們說。但我也有很多情緒,不知道該跟誰說,只能憋在心裡。”
  原本活潑開朗的女兒,如今基本不說話
  對心理干預有著同樣訴求的,是從無錫來杭州旅游的龍家父女。
  按照原定計劃,他們會在杭州玩兩天,然後在周六晚上從城站踏上回程。而開往城站的7路車是他們離開杭州的最後一程。
  父女倆站在後排,而媽媽則坐在車廂中部。事發後,龍先生非常快地將還沒反應過來的女兒從車窗推出,然後自己也跳了出來。順利逃生後的父女倆,跑向車廂中部車窗外尋找媽媽。
  “剛開始只有濃煙,後來有人砸開窗,媽媽才出現在窗口。”龍姑娘說,她沒有回頭去看公交車的慘烈狀況,但她腦海裡還不斷出現恐怖的畫面:媽媽攥在手裡的眼鏡已經化了,頭髮燒了一半,臉燒得只看得清眼睛,手也成了兩截黑炭……
  這兩天,除了一天幾次來等候區等待看媽媽,其餘的時間里,龍姑娘大多都在怔神。昨天在等候區,她也基本縮在角落,不說話,只是不斷打量著不時打開又合上的病區門。“孩子還小,給嚇著了,原本很活潑開朗,這兩天基本不說話,眼神看上去也很躲閃。”龍先生對女兒的狀態很擔憂。
  他說,事發情形,已經成了父女倆之間默契的避而不談的話題,但他明白,女兒不說,但心裡一定在想。“我自己能挺過來,希望心理醫生能儘快幫孩子開導開導。”
  (原標題:夜裡不敢閉眼,那片火光揮之不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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